第551章 光景(2 / 5)
那条小溪?”
山风卷着火星子往天上飘,穿花袄的媳妇抱着睡着的娃,哼起了先生教的童谣。火堆边的老汉们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月光照在他们脸上,沟壑里盛着笑意。二柱子的娘从怀里掏出块没吃完的谷糕,掰了半块扔进火里:“先生,今年的收成好,您尝尝。”
火渐渐小了,露出块没烧尽的木牌,上面的“安”字被火烤得发黑,却依旧清晰。丫蛋捡起来,往上面抹了把泥巴,说要给先生当印章。远处的戏台黑沉沉的,像头卧着的老兽,守着满场的余温和没散尽的酒香
日头爬到竹竿顶时,林欢攥着衣角站在戏台侧面,看台下人潮渐渐涌满。穿粗布褂子的货郎扛着担子挤过人群,拨浪鼓“咚咚”响,惊得趴在戏台柱子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他听见有人喊:“赵家小子的拜师帖被先生夸了!”转头就看见穿新布鞋的少年红着脸,被一群人围着往台上推。
“先生说了,字里有股子韧劲儿!”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台下哄地笑起来。林欢往后台退了退,撞见正往脸上贴假胡子的老生。“怕啥?”老生拍他后背一巴掌,震得他肺腑发颤,“当年先生教我们,上台就得像打谷子,使出全身力气,穗子才掉得多。”
后台的木箱上堆着刚绣好的戏服,孔雀蓝的缎面上绣着北斗七星,金线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绣娘正用小剪刀剪线头,嘴里哼着调子:“先生说,北斗指哪,路就往哪走。”林欢伸手碰了碰衣角,缎面滑得像溪水,却比溪水更暖——针脚里藏着的棉线,是用去年新收的棉花纺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午时的铜锣响了三声,戏开了。
庞涓的花脸刚亮相,台下就有人喊:“这眼神,跟当年二柱子他爹吵架时一个样!”引得满场笑。林欢踮脚往台上看,见扮演鬼谷子的老生正捻着胡须,声音穿过喧闹稳稳落进每个人耳朵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懂了吗?”他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先生的旧屋,窗台上晒着的草药还在冒热气,竹篮里的谷粒摊得薄薄一层,像撒了满地碎金子。
戏演到孙膑装疯那段,台下的妇人开始抹眼泪。穿蓝布衫的婶子拽林欢袖子:“你看那孩子,多疼啊,先生当年教我们‘忍’字,原来这么苦。”林欢没说话,只看见后台的小旦正往眼眶里抹姜汁,眼圈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突然有人喊:“先生的鸽子!”
众人抬头,看见三只灰鸽子从戏台顶飞过,翅膀扫过晒草药的竹匾,带起几片紫苏叶。穿长衫的先生站在台口,望着鸽子消失的方向,声音轻得像风:“往南飞了,该是去看河对岸的新苗了。”林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远处的田埂上,几个戴草帽的人正弯腰插秧,水田里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
午后的风卷着麦香飘过来,戏台后的老槐树沙沙响。林欢蹲在树根下,看蚂蚁往洞里拖谷粒。刚收的麦子饱满得很,壳子被晒得脆生生,一捏就裂。他想起先生说的:“谷粒得先破壳,才能发芽。”正想着,就被颗飞来的枣子砸中额头。“接好!”二柱子趴在树杈上晃腿,手里举着满捧红果,“先生说这叫‘甜头’,吃了才有力气往前闯。”
林欢捡起滚到脚边的枣子,擦了擦往嘴里塞。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淌,像灌了口蜜。他抬头时,看见戏台的幔布被风吹得扬起,露出后台墙上的字——是先生用炭笔写的:“戏是假的,理是真的。”
夕阳把影子拉到戏台脚时,戏散了。人们扛着板凳往家走,货郎的拨浪鼓远了,只剩几个孩子在捡台上掉落的假胡子。林欢看见老生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谷粒一粒粒捡进布兜。“先生说,一粒谷也不能浪费。”老生抬头冲他笑,皱纹里盛着晚霞,“就像人,一时站不稳没关系,慢慢捡,总能把路走稳当。”
他低头看自己的鞋,鞋尖沾着的泥还没干,是今早路过先生种的谷田时踩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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