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石像(2 / 5)
肩,掌心的老茧蹭着尹喜的布衫,带来粗糙的暖意。青牛的铃铛响得像串碎星,在晨雾里荡开圈圈涟漪,“别找只知读竹简的酸儒,找守着烟火的人。柴米油盐里,藏着最真的道。你看那灶台上的粥,熬得越久,越稠,越暖,道也是这样。”尹喜望着牛车消失在紫气里,车辙印里还留着几粒掉落的谷种,被晨露裹着,像颗颗饱满的泪。他突然将玉牌塞进贴身的囊袋,指尖触到刻痕的棱角,像摸到了道的骨头,硌得人心里发暖,又踏实。
竹书的书页又翻过几重,公元前489年的蝗灾,让邺城的天空成了活的沙盘。灰黄的蝗虫遮天蔽日,翅膀扇动的声音汇成一片“嗡嗡”的轰鸣,像场永不停歇的雨。它们飞过麦田时,麦穗瞬间被啃得只剩光杆,留下满地狼藉。王秀芝打开粮仓的第五天,发现谷堆里多了个陌生的布包——是三个月前救助的老道留下的,那老道发着高烧,咳得直不起腰,她给了他半袋小米,两件旧衣裳,还烧了碗姜汤。包谷种的布上,紫霞花的绣线已泛白,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用心,花瓣的弧度圆润,花茎上还绣了片小小的叶子。她往粥里撒谷种时,总多舀半勺,木勺在陶碗里划出的弧线,像母亲教她缝棉袄时的针脚,温柔又扎实,每一下都带着“够不够吃”的牵挂。
庆隆来讨粥那天,正发着高烧,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他的粮车在三十里外被乱兵劫了,车板上还留着刀劈的深痕,像道永远合不上的伤口,边缘的木刺翘起来,挂着点破碎的布条。秀芝把父亲的旧棉袍披在他身上时,闻到股淡淡的草药味——原来他把救命的药草都藏在车底的暗格里,用块破布裹着,想留给更重的病人。“这棉袍是我爹的,”她往他碗里多搁了块烤得焦香的红薯,热气腾腾的,“他说冷的时候,衣裳得比粮食实在,能焐热了心,心暖了,就有劲儿熬了。”
庆隆留在粥棚帮忙的第二十七天,夜里帮秀芝劈柴。月光透过树缝落在她手上,她正把谷种缝进棉袄夹层,指尖的顶针在月光下泛着银辉,针穿过布面时,发出“噗”的轻响。“带着踏实。”她轻声说,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谷种说。针脚细密,间距差不多,像田埂间整齐的垄。他突然从怀里摸出块磨亮的铜片,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庆”字,边缘被磨得像块鹅卵石,是他夜里在车板上用小刀一点点刻的。“等灾过了,”他声音有点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我用这车板给你打个嫁妆箱,镶上铜边,就刻这个字,再刻上紫霞花,跟你布包上的一样。”铜片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藏了许久的星子,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庆隆“远走”的那天,其实就躲在南庵子后山的破庙。庙顶漏着天,夜里能看见星星,地上铺着些干草,却挡不住寒气。他背上的伤还在渗血,乱兵没抢到粮,就用刀背劈了他三下,伤口结的痂沾着草屑,一动就牵扯着疼。怀里的半袋小米是从乱兵营里偷的,趁他们喝醉了酒,他忍着疼爬进去摸的,每粒都沾着泥土,像他藏不住的牵挂。他不敢靠近庵堂,只能在夜里扒着篱笆看,看秀芝挺着肚子种谷种,弯腰时动作有些迟缓,看她给幼苗浇水时,水壶的水流细细的,顺着垄沟慢慢渗进土里,肚子的弧度像座小小的山,藏着新的希望。
三月初三,秀芝难产的喊声响彻山谷,惊飞了庵前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山里格外清晰。庆隆攥着小米袋蹲在庙门后,指节捏得发白,袋口的麻绳勒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红痕。直到听见婴儿响亮的啼哭,像道惊雷劈开了乌云,带着股闯劲,他才敢把小米撒在庵前的空地上,撒得像串断断续续的脚印,从篱笆根一直延伸到谷田边,像是在说“我来过”。红茅草从血水里钻出来时,尖尖的芽带着点暗红,他正躲在树后,看着秀芝给孩子裹襁褓,阳光落在她疲惫却温柔的脸上,襁褓的布角,绣着他刻在铜片上的“庆”字,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字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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