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粗瓷盛满殷殷嘱,陋室言深诺重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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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桌不高,漆面斑驳,烫出了几个深色的杯底印。几大盘菜挤在中央:油汪汪的小鸡炖蘑菇、酸菜粉条汆白肉、金黄的炒笨鸡蛋、还有一碟淋了香油的咸菜丝。粗瓷碗里盛着颗粒分明的米饭,冒着滚滚热气。

孟芝不停地给李沐言夹菜,粉条堆得他碗里像座小山。“吃,多吃点!你们在燕京吃不着这味儿。”她眼神热切,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那件价格不菲但款式低调的羊绒衫上打了个转。

刘岩话不多,闷头喝了一盅散装白酒,辣得他眯起眼,皱纹更深地挤在一起。他拿起那双崭新的德国刨皮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钢刃,又放下,拿起旧筷子,给李沐言夹了只炖得烂糊的鸡腿。

“叔,我自己来。”李沐言忙用双手虚托着碗去接。动作间,衬衫袖口微微上缩,露出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和底下一点医用胶布的边缘。

刘子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母亲的眼尖,她怕看见那胶布,更怕看见父亲沉默背后的忧虑。

饭吃得有些沉默,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窗外,邻居家的狗叫了两声,更衬得屋里空气凝滞。

终于,刘岩放下了筷子,酒杯也墩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他抬起眼,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李沐言脸上,那是一种被黄土和岁月打磨过的锐利。

“小李啊。”他开口,带着浓重的乡音,声音沙哑却清晰,“我们是庄稼人,不会说那些弯弯绕。子怡这丫头,心眼实,认死理,说什么就是喜欢你。”

孟芝悄悄在桌下掐了他一把,被他用眼神止住。

“她打电话回来,都只说好。网咖生意好,公司也好,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刘岩盯着李沐言,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真假,“可当爹妈的,不是傻子。上次去林榆那次,我就知道你有其他女朋友,应该不止一个。”

刘子怡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李沐言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发抖的手。

“俺不知道你们将在定居哪里,或者燕京,城里是啥规矩我也不想知道。”刘岩的声音粗粝,却像钝刀子割肉,“俺就知道,俺闺女不能受委屈。她娘跟俺熬了一辈子,没穿过金没戴过银,可没掉过一滴冤枉泪。”

他深吸一口烟:“她说…她认了,愿意跟那个张姑娘…一起跟你。”这话说得艰难,像咽下带刺的果子,“俺跟她娘,拗不过她,哭了几天,也没法子。”

孟芝别过脸,用围裙角飞快地擦了下眼睛。

“但是!”刘岩语气陡然加重,手指关节敲在桌面上,“李沐言,你听好了。俺闺女不是图你钱,俺老刘家虽然是庄稼人,但有骨气!她要是图钱,早年那个包工头开小轿车来提亲,俺就答应了!”

李沐言坐得笔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叔,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刘岩忽然有些激动,脖子涨红了,“你知不知道她为啥同意?他是为了你,她怕你难做!她知道那个姑娘也是真心喜欢你,怕那个姓张的姑娘也受伤!她才同意的,把自己委屈成这样,就为了让你周全!你知道吗?!”

这话像记重锤,砸得李沐言心脏紧缩。他猛地看向刘子怡,她死死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进饭碗里。他从未听她说过这些,她只说是和张舒窈脾气相投,心甘情愿。原来这“心甘情愿”里,藏着如此沉重的牺牲。

“爸!别说了!”刘子怡带着哭腔喊道。

“要说!”孟芝忽然转回头,眼睛通红,却透着股豁出去的泼辣,“沐言,婶儿知道你以后会出戏,但是我们不图你大富大贵。但婶儿就问你一句,”她手指发抖地指着李沐言,“你能不能保证,无论到啥时候,都把她放在心尖上疼?不让人欺负她?不让她再半夜偷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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