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三岁,初识席字诀(1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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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掠过打石场嶙峋的山石。

那些被凿子劈开的花岗岩断面,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将工地上老矮子突然开窍的消息,像山间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从东头的凿石区到西头的料场,从烧水的泥炉旁到堆放钢钎的木架边,不到半个时辰,连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都探出头来,向路过的石匠打听:“听说老矮子的眼子打得比尺量的还准?“

当传闻传入父亲耳中时,他正坐在堂屋那把祖传的竹椅上。

椅子的扶手被geions的手掌磨得发亮,竹篾间的缝隙里嵌着经年累月积攒的茶垢,散发出淡淡的樟木香气。

这把椅子是曾祖父年轻时亲手编织的,用的是闽地运来的楠竹,历经七十余年风雨,骨架依旧挺括,只是在椅面中央凹陷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恰好能容纳成年人的身形。

随着父亲的动作,竹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声音不似劣质竹器的刺耳摩擦,倒像古钟被轻叩时的余韵,仿佛在低声诉说着陈年旧事——曾祖父曾坐在这把椅子上教私塾,祖父曾在此接待过微服私访的县长,而如今,父亲正用同样的姿态,承接家族传承的静默与威严。

父亲神色平静得令人诧异,深邃的目光如深潭般望向我。

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在窗棂投下的光斑中,能看见细微的纹路,那眼神似有万千言语藏于其中,仿佛能看穿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包括我偷偷把麦芽糖藏在床板下,包括我趁大人不注意用石笔在供桌背面画小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带着岁月的回响:“原来他是开了那一窍。也好,长生居有后了,明年他就要当爸爸啦。“

每个字都吐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就的命理。

话语落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捻动。

拇指与食指相触,无名指微微翘起,指尖流转的动作竟暗合道家掐诀之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观气诀“的起手式,能感知周遭气场的流转;

仿佛正以无形之手,拨动着命运的丝线,推演着不为人知的天机。

刹那间,空气中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

案几上的青瓷茶杯里,原本平静的茶水突然漾起细碎的涟漪,一圈叠着一圈向外扩散;

堂屋中供奉的祖先牌位前的烛火都微微摇曳,橘红色的火苗向左侧倾斜了半寸,光影在墙壁上跳动,如同祖先的魂灵也在关注着这一切。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般场景,让我心中泛起疑惑:老矮子难道是得遇点拨才开窍的吗?

三天前,我确实趁他午睡时,把没吃完的米糕碎屑塞进他嘴里——那时他正张着嘴打鼾,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我觉得好玩,就用手指蘸了点米糕沫,轻轻抹在他舌尖。

现在想来,那举动或许无意中触动了某种契机?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藤蔓般在我心中肆意生长。

我想起去年夏天,三叔公家的水牛难产,请来的兽医束手无策,恰逢云游的道长路过,在牛棚前念了段经文,那头牛竟在半个时辰后顺利产下犊牛。

或许世间真有这样的机缘,在看似偶然的举动中暗藏玄机。

后来的经历,竟真的让我发现某些机缘巧合下的点拨确有奇效——就像雨后的竹笋总要借着雷声才能破土,某些沉睡的潜能也需要特定的契机才能唤醒。

只是当时的我还未能参透其中奥秘,只觉得天地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看似孤立的事件串联成网。

或许这背后,藏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传承,等待着我在未来的岁月里去探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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