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觉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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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的日子,像山涧里的水,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冲刷顽石的力量。叶知夏不再是那个仅仅带着理念和热情的城市女孩,她的皮肤被山风和日光镀上一层健康的麦色,手掌磨出了与村民们相似的薄茧,指甲缝里常常带着清理不尽的泥土痕迹。她成了“山村生态修复小组”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更是“种子银行”计划最积极的践行者。

“种子银行”的想法,最初遭遇的是善意的怀疑和不理解。

“留那些老种子做啥?长得慢,收成又少,不如农技站推广的新品种。”一个正在清理自家田里石块的老伯,看着知夏和苏远小心翼翼地将从洪水淤泥边缘抢救出来的几株残存稻穗上的谷粒收集起来,忍不住摇头。

“李伯,您尝尝这个。”苏远不争辩,只是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颗晒干的、颜色深紫的豆子,“这是去年在王奶奶家后院找到的‘紫腰豆’,炖汤特别香,而且去年旱了那么久,就它没怎么减产。”

李伯将信将疑地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嗯……是这个味儿,我小时候我娘种过……后来就少见咯。”

这种基于味觉记忆和实际抗逆性的沟通,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有说服力。知夏和苏远带着小组,挨家挨户地拜访,尤其是那些年纪大的老人。他们倾听老人们关于“哪种玉米最扛风”、“哪种红薯最耐储存”的絮叨,用笔记本和相机记录下每一种本地老品种的特征和种植诀窍。他们甚至在村委大院腾出的一间干燥通风的小屋里,用苏远从网上募捐来的密封罐、干燥剂,建立了一个简陋却充满希望的“种子库”。每一个罐子上都细心地贴着标签:“黑珍珠”糯玉米 - 抗倒伏 - 张婆提供,1987年自留种、“红绣球”高粱 - 耐瘠薄 - 周爷祖传……

这项工作琐碎、耗时,甚至有些枯燥,但知夏却在其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当她捧着那些形态各异、色泽温润的种子时,仿佛能触摸到时光的脉络,感受到一代代农人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生命印记。这不仅仅是保存植物基因,更是在抢救一种即将被工业化农业浪潮淹没的、与土地共生的文化记忆。

她胸前的铜铃,在奔波中时常发出轻微的“叮当”声。这声音不再让她联想到海浪的不安,反而像是一种陪伴,一种来自遥远时空的共鸣。她开始更频繁地翻阅那本从爷爷灯塔小屋带回的、残破不堪的《刍狗纪》复印本。在摇曳的烛光下(山村电力依旧不稳),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

她读到陈怀安在绝望中挖掘坎儿井,指尖磨破,最终触到湿土时,村民们“不是拜神,是拜脚下的土地”;读到林昭棠在殖民者的炮火下,领悟到“海比天还狠,它不要你的命,是要你认栽”,却最终选择反抗,寻找不信天的岛屿;读到沈砚秋在父亲染血的账本前,明白“天地不仁,非独于我;然人可争一线生机”……

一种清晰而强烈的感觉攫住了她:她此刻所做的一切,并非孤立的创新,而是这条跨越五百年、无数先辈用生命探索出的道路的延续。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回应着同一个永恒的命题:在“天地不仁”的绝对法则下,渺小的人类,该如何自处?答案,从来不是狂妄的征服,也不是消极的臣服,而是清醒的认知、坚韧的适应,以及生生不息的传承。

这种“觉醒”,并非瞬间的顿悟,而是在日复一日的劳作、记录、阅读和思考中,如同种子在黑暗泥土中吸收水分和养分,最终破土而出的必然。

然而,外界的质疑并未停止。一天,村里来了几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是某个知名网络媒体的记者,听说了这个在灾难后坚持“原始”生态农业的山村,特地前来采访。他们的镜头对准了知夏和她那些装着“老古董”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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