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雨停(1 / 4)
雨停后的谷田像被洗过的翡翠,穗尖垂着水珠,阳光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林欢蹲在田埂上,看丫蛋给她的布谷神爷戴草帽——那草帽是用麦秸编的,边缘还沾着点泥,是二柱子从自家柴房翻出来的。
“得给神爷遮遮太阳,”丫蛋一本正经地说,小手把草帽檐压得低低的,“不然晒蔫了,谷穗就不饱满了。”二柱子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戏台,画到鬼谷子的座位时,特意画了个大大的谷堆,说:“先生就得坐在谷堆上,才像话。”
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新麦饼。“尝尝,”他把饼分给孩子们,麦香混着酵母的微酸漫开来,“用前几日新收的麦粒磨的面,比陈麦多了点甜。”
林欢咬了一口,饼皮有点糙,却越嚼越香,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含在了嘴里。他想起戏里《收谷记》的结尾,鬼谷子让弟子们把第一束谷穗挂在洞门口,说:“看见它,就别忘了自己是从哪片土里长出来的。”
正吃着,戏台那边传来吆喝声,是戏班在收拾道具,准备下山了。穿水红戏服的小旦抱着戏服走过,看见谷田,笑着喊:“明年三月二十六,我们还来!到时候得演《新谷丰》,说你们种的谷大丰收!”
“一定来!”二柱子举着麦饼挥手,饼渣掉了一身,“我给你们留最大的谷穗当道具!”
先生看着戏班的马车渐渐远去,车后扬起的尘土里,还飘着几句没唱完的戏词。他转身往庙里走,说:“该给谷田除草了,杂草抢了养分,谷穗就长不沉。”
林欢跟着先生往田里走,锄头落下去,带起的泥土里藏着几只蚯蚓,丫蛋吓得躲到先生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看:“先生,蚯蚓吃杂草吗?”
它们不吃草,”先生用锄头把蚯蚓挑到田埂边,“但能松松土,让谷根扎得更深。这世上的东西,各有各的用处,就像戏里的角色,哪怕是跑龙套的,少了也不成戏。”
除草时,林欢发现有几株谷穗长得特别高,穗子却空瘪瘪的。“这是‘虚长’,”先生说,“光想着往上长,忘了把养分攒在穗子里,看着热闹,实则没用。”他顺手把那几株割了,“留着还占地方,不如给灶膛当柴烧,也算有点用处。”
夕阳西沉时,谷田被染成了金红色。先生坐在田埂上,给孩子们讲当年鬼谷子教弟子的故事:“有回孙膑问,啥是‘势’?先生没说话,只带他去看谷田。风一吹,谷穗往一边倒,先生说,这就是势——顺着走,能省力;逆着来,会吃亏,但该站稳的时候,也得有不折的骨头。”
林欢望着翻涌的谷浪,忽然想起戏台上庞涓挥剑的样子,想起孙膑拄拐的隐忍,原来那些招式里的进退,早藏在这谷田的动静里。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株谷穗,扎根在庙后的田里。先生在旁边除草,二柱子和丫蛋在田埂上追跑,戏台的锣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给这方土地打着节拍。风过时,他跟着大家一起弯腰,却把根扎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一早,林欢去看谷田,发现那布谷神爷的草帽被风吹到了谷穗上,像给最沉的那株谷穗戴了顶小帽。他没去捡,只觉得这样挺好——就像戏里的故事住进了谷田,谷田的实在也爬上了戏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最圆满的传承。
离收割还有几日,庙后的谷田已沉甸甸地弯着腰,等着镰刀落下的那一刻。而林欢知道,收割不是结束,就像戏散了不是终场,明年三月二十六,新的谷种还会埋下,新的戏文还会开唱,就像这轮回的日子,永远带着谷香,在人间扎下根去。
晨光刚漫过谷田的轮廓,林欢就扛着小镰刀往田里跑。昨天先生说今日要“试割”——先收几捆最沉的谷穗,晾在晒谷场当样子,也好让晚熟的谷粒再攒点劲儿。
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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