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因果(1 / 4)
安岳石羊场的晨雾里,总飘着彭佛婆柴房的烟火气。她拾柴归来时,裤脚沾着露水,竹筐里堆着枯枝,却在路边撞见个蜷着哭的小姑娘——手里攥着根紫竹竿,像攥着最后一点念想,爹娘在瘟疫里没了,村里人嫌她晦气,把她赶了出来。
“娃,跟我回家。”彭佛婆把竹筐往地上一搁,伸手牵住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小姑娘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冰碴,眼里的光却比紫竹竿还亮。佛婆给她洗了热水澡,找了身干净衣裳,见她总攥着那根紫竹竿,便说:“以后就叫紫竹吧,像这竹竿似的,看着细,骨头像铁。”
紫竹跟着佛婆过活,学着搓草绳、晒草药,佛婆做针线活时,她就蹲在旁边磨紫竹竿,把竿子磨得溜光水滑。十五岁那年,紫竹已经出落得像雨后的竹荪,灵秀又挺拔。镇上的雕刻师傅伏仲奇总往佛婆家跑,借口买草药,实则是想多看她两眼——他背着工具匣,路过时总喊:“佛婆,紫竹在吗?帮我递把刨子?”其实刨子就插在他腰上。
变故是在佛堂起火那天来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佛婆被浓烟呛得晕过去,紫竹背着她冲出来时,听见火里有娃娃哭。“那是王屠户家的小孙女!”她把佛婆交给赶来的伏仲奇,转身就往火里钻。横梁“轰隆”砸下来时,她把女娃护在怀里,自己后背被燎得一片焦黑,眼睛也被浓烟呛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紫竹!”伏仲奇疯了似的冲进火里,把她抱出来时,她...她怀里的女娃已经吓得没了声息,小脸蹭着她焦黑的衣襟,倒还温热。而紫竹自己,后背的粗布衣裳早已黏在皮肉上,被火燎成了蜷曲的黑团,像挂了层焦糊的蛛网。最让人揪心的是她的眼睛,眼皮肿得发亮,睫毛被烟灰糊成硬邦邦的一缕,无论伏仲奇怎么唤,那双眼都没再眨一下,只有眼角沁出的泪,混着烟灰滚下来,在脸颊冲出两道浅痕。
伏仲奇把紫竹往怀里紧了紧,只觉她身子烫得像块火炭。他疯了似的往彭佛婆身边跑,脚下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却浑然不觉——怀里的人太轻了,轻得像片被火烧过的纸,仿佛稍一松劲就会飘走。
彭佛婆刚被邻居扶坐起来,看见伏仲奇怀里的紫竹,喉咙里“嗬”地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时,已是深夜,院里的月光白得像霜,伏仲奇正蹲在门槛上磨刀,不是刻刀,是把砍柴的弯刀,磨得锃亮,映着他眼里的红血丝。
“仲奇,”彭佛婆的声音哑得像破锣,“紫竹……她还攥着那根竹竿不?”
伏仲奇往屋里瞥了眼,紫竹躺在床上,双手紧紧蜷着,指缝里露出截焦黑的竹节——那根紫竹竿,竟被她攥得没松过手,竿梢的裂口嵌着她的指甲,像长在了肉里。“松不开,”他低头继续磨刀,声音发颤,“我试过,她指节都攥僵了,像焊在上面。”
接下来的日子,石羊场的人总看见伏仲奇背着紫竹出门。他先是往镇上的老郎中家跑,郎中往紫竹后背敷草药,绿糊糊的膏子刚贴上,就“滋啦”冒白烟,紫竹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攥着紫竹竿的手,指节更白了。
后来伏仲奇听说山外有位专治眼伤的先生,背着紫竹就上了路。山路陡得像挂在崖上,他每走一步,紫竹的头就往他颈窝撞一下,她的呼吸带着草药的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是彭佛婆塞给她的糖,化在了嘴里,没舍得咽。
“伏师傅,”快到山顶时,紫竹忽然轻声说,“这竹竿……磨手。”
伏仲奇腾出只手,摸了摸她攥着竹竿的指腹,果然磨出了血泡,和焦黑的竹节粘在一起。他心里一酸,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小心翼翼地往她手上缠:“等你好了,我给你刻个竹套,包得软软的,再也不磨手。”
紫竹没说话,只是把竹竿往他掌心按了按,像在点头。
可那位先生也摇了头。他掀开紫竹的眼皮,里面红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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