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月下(1 / 2)
夜色漫过石羊场时,佛堂的烛火还亮着。林欢带着阿芷和青禾往回走,石板路上的香灰被晚风吹得打旋,远处传来几声钟鸣,是法师们在做晚课。
“你们看,”林欢忽然指着佛堂的方向,月光下,那尊紫竹观音像的轮廓在窗棂后若隐若现,衣袂的弧度仿佛正随着晚风轻轻摆动,“传说每年二月十九夜里,观音像的指尖会滴落甘露,落在供桌的紫竹竿上,竹竿就会抽出新枝。”
阿芷攥紧了手里的竹制平安扣,扣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是真的吗?就像当年观音显灵救紫竹那样?”
“老人们都这么说。”青禾望着佛堂,眼里满是敬畏,“说那甘露里藏着紫竹的善念,也藏着菩萨的慈悲,能让诚心的人梦见光。”
她们走到老黄葛树下,树洞里积着的雨水映着月亮,像面小小的铜镜。林欢想起白天在佛堂听到的故事——紫竹复明后,每到二月十九,都会来这树下打坐,手里的紫竹竿往土里一插,来年就会冒出新苗,村民们说那是“善根发了芽”。
“你看树洞里的水,”林欢指着水面,“像不像观音净瓶里的甘露?”阿芷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水面,就见月影晃了晃,仿佛有片紫竹叶轻轻落在水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带着淡淡的竹香。
远处,货郎收拾担子的铃铛声传来,他的货箱上,“紫竹糖”的小旗在晚风中飘动。林欢忽然想起伏仲奇刻像时说的话:“神佛不在云端,而在人心——当一个人的善念能暖透一方水土,她自然就成了后人心里的神。”
夜风里,佛堂的钟声又一次响起,悠远而沉静。林欢牵着阿芷和青禾的手往回走,身后的佛堂烛火明明灭灭,像观音慈悲的眼,望着这片被善念浸润了千年的土地。她们知道,今夜的石羊场,有无数人会梦见那尊紫竹观音,梦见她衣袂上的水珠、发间的光,还有那根从焦黑里抽出新芽的紫竹竿——那是神性与人性交织的印记,在每个二月十九的月色里,静静流淌。
夜色如浸了墨的宣纸,缓缓铺展在石羊场的屋顶与树梢。佛堂的长明灯映着窗纸,将紫竹观音像的影子投在地上,衣袂飘举,竟似要从纸影里走出来一般。林欢三人站在巷口,看晚归的僧人提着灯笼走过,灯笼的光晕里,飞蛾绕着烛火打转,像在追逐千年前那束从火场里透出的微光。
“听说伏仲奇雕完这像后,特意在底座埋了半截焦黑的紫竹竿。”青禾忽然开口,声音压得低,带着对传说的敬畏,“就埋在供桌正下方,说这样,紫竹姑娘的魂灵就能顺着竹竿,附在像上,听人间的祈愿。”
阿芷下意识摸了摸发间那支捡来的紫竹枝,枝梢的嫩叶在夜风中轻轻颤:“那……那些求平安的、求康健的,她都能听见吗?”
“自然能。”林欢望着佛堂的方向,那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像有人在轻轻拨弄灯芯,“你看佛堂前那棵老柏,树干上挂满了红绸,都是求愿的人系的。老人们说,红绸被晨露打湿三次,心愿就能顺着根须,传到观音耳里。”
正说着,佛堂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沙弥提着木桶出来,往供桌前的香炉添新的香灰。他路过那尊观音像时,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像的指尖拜了拜——月光恰好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像的手腕处,那道被雕成缠枝莲的疤痕,竟似泛着淡淡的银光。
“是甘露阿芷低呼一声,攥着林欢的衣袖微微发颤。只见像的指尖真的凝着一滴水珠,圆润如珍珠,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眼看就要滴落,却又稳稳悬着,像被无形的手托着。
小沙弥也看见了,慌忙放下木桶,跪地叩拜。水珠终于“嗒”地落在供桌上,溅起的细痕里,竟浮出根极细的银线,顺着桌面往地下钻——那是九域的根须在呼应,将这滴凝聚了千年善念的甘露,往石羊场的土地深处送,去润那片曾被烈火灼伤、又被慈悲滋养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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