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八 举世无双(十二)(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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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然道,“此前你从未问我,其实我之深浅,尽告知你也无妨——我资质普通,十八岁时才把‘弦’修到半满,始能修‘隐’,其后以‘隐’为主,‘弦’进境甚慢,两者都未精通,仗着这么多年之苦劳,倘有朝一日脱去这层层身份真个要行走江湖,自问还是能自保,却绝不敢问衅高人。你若初探觉得我内力深不可测,那只是为‘隐’所蔽,寻常人自然无法探寻我之究竟;你却不算寻常人,以你的修为——要看‘弦隐’之内,便如辉日要照透我这几丝缭散云雾,我如何遭得住——所以我适才说,你若真不留情以你的‘明镜诀’循探,立时便见究竟。”

    夏君黎听他如此说,便当真将一缕真气以“流云”运起,自他手腕内关送了进去周旋。换作以前,宋然话说到这份上,他恐要十分不好意思,可如今——比起回去之后越发后悔未曾弄个清楚,他觉得当下乘兴追根究底见个分晓才更重要。

    宋然显然感觉到了,看了他一眼,没有动。虽则他本意确实是以退为进,希图得了夏君黎之信任,却当然也准备好了——他会当真探察到底。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关于‘弦隐’之心法,他说了大部分的实话,他只是——没说得那么完整、仔细罢了。

    “流云”从他腕上突入,顺着经络,很快便抵至了“神阙”——他的“四弦”起处——顺着他体内真气缓缓流转的方向,亦行出了弦路。以夏君黎所感,这与其说是所谓辉日照入了云层,倒不如沿用自己早前的感受——是光穿入了深水河流。宋然的内力的确更像是缓慢的深水,在平静水面之“隐”下的“弦”之力并没有他本人所说的那般普通——他当是谦虚了,这在外力穿行下几乎不漾一波的深潭,即使没有“隐”作掩护,应亦早是沉厚得难以看透。无怪乎那天“逐雪”无法寻到他的踪迹——“逐雪”终究是散逸之力,拂在这样的水面只有一丁点儿浮流波澜,唯有将内息蓄意着力游动,才能真正感觉到他整个的存在。

    他没忘了自己今日摸上宋然腕脉的初衷,可——这里面可有那股阴寒之力?他竟一时回答不出。“弦”顺着向左上先行,穿肺入心,此处气息似含火热,可随之转向另一边,真气之性似乎就变了,待到流转至下弦处,穿过肾府,便更是水冷之意。他的四弦竟处处不同,或可说,他体内似乎竟有着四种完全不同的内力,彼此在深潭内交结、流转、变换。他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功夫——“重逢”虽也是交融之法,可与“弦隐”气流之运行定须全不相同:倘有一世外之高手来感受自己身内气息,那气息只有如一的温和平稳,唯到用时才会凭己所需或要分离出或冷或烈,或缓或遽之变化,如明镜有了棱面,将明光一一折作不同的本初颜色;可宋然这四弦在体内就清楚得如同四季。是了,“四季”——用这个词作比此际感知的“四弦”再贴切不过,那周而复始又彼此分明的流动,实令人骇然称奇。

    夏君黎已不得不对宋家这位不知何年的高祖肃然起敬——这位先辈不知从何悟得如此奇法,可也必是有过一番际遇——便如朱雀——这些奇人只因际遇不同、“心境”不同,才所得不同罢了,可这番领悟本身,便是常人难望项背之成就。

    他将“流云”走得更多更深——试着探至宋然经络所有的角落。大约是这毕竟搅动了宋然之内息,后者忍了一忍,还是猛然咳嗽起来。夏君黎才稍放缓了真气流动。他承认,易地而处,自己都绝不会容忍宋然将内息这般肆意穿附侵入身体——只因这等同于将性命交在别人手中。而能让自己交付性命的,这偌大世间着实也只有那么寥寥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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