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祖实录(4 / 7)
风雪瞬间冻毙的尸体。只有灯笼还在老太监手中疯狂地颤抖,映着雪地上那摔坏的暖炉,一片狼藉。
李易瘫软在冰冷的窗台下,浑身被冷汗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新帝那双毫无温度、只有赤裸杀意的眼睛,以及廊柱下那三张惨白绝望的脸。
他下意识地又按向胸口,那片染血的书页似乎也在微微发烫。
次日凌晨,丧钟响彻帝都。二十七声,沉重悠长,宣告着景元帝龙驭宾天。整个紫禁城,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淹没。然而,就在这举国同哀的表象之下,一股比腊月寒风更刺骨的阴冷暗流,却在宫墙最深处悄然涌动。
“听……听说了吗?紫宸宫……闹……闹鬼了!”一个刚入宫不久、脸色苍白的小宫女,在浣衣局角落的井台边,对着另一个相熟的同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嘘!要死了!别乱说!”同伴惊恐地捂住她的嘴,眼睛慌乱地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也听说了!
是守夜的李公公和春桃姑姑……还有小顺子!
他们……他们值夜的时候,听见……听见暖阁里有动静,像是……像是太祖爷显灵了!在……在叹气!
一声接一声,又沉又长……吓得他们魂儿都飞了!结果……结果第二天,先帝爷就……”
小宫女的话没说完,但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太祖显灵,叹息连连,紧接着皇帝驾崩——这绝非吉兆!
更可怕的是,据说当夜在暖阁附近当值的几个宫人,包括李公公、春桃姑姑和小顺子,在皇帝驾崩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被内务府的人带走了,说是调去守皇陵,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块遮羞布!他们,很可能已经……
类似的窃窃私语,如同瘟疫,在宫墙的每一个角落滋生、蔓延。御花园假山后,几个太监凑在一起,脸色煞白:“……刘公公那边也少了人!昨晚还一起当值呢,今早点名就不见了!问管事,只说是急病暴毙,连夜送出宫埋了!骗鬼呢!一夜之间,连着暴毙十几个?”
“何止十几个!”另一个太监声音发颤,伸出三根手指,又惊恐地缩回两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听敬事房的老王头酒后漏过一句……怕是不下……这个数!”他比划的手势,分明是三十往上!
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宫人的心脏。白天,他们穿着素服,低着头,在宫道上沉默地行走,做着分内之事,如同提线木偶。可一旦目光交汇,那里面深藏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入夜后,宫苑深处更是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夜枭的啼叫、枯枝被积雪压断的轻响、甚至同伴起夜时轻微的脚步声——都能让值夜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疑神疑鬼,总觉得黑暗中有太祖沉重的叹息,或者内务府索命的黑影在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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