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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来看了陶淮南一次,陶淮南听见他进来,伸手去摸他,小声说:“哥我去陪你。”

    他哥用手背碰碰他的手,哄他:“外面太冷了。”

    “我穿上棉袄。”

    “穿上也冷,在屋里睡吧。”陶晓东坐下陪了他几分钟,过会儿又出去了。

    陶淮南很久都没能睡着,他下午睡多了。农村的玻璃窗不严实,晚上有风。身下的火炕烧得烫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和手又很冷,鼻尖都是凉的。

    陶淮南时不时抬手焐焐鼻尖,手心里是炕革上的柴火味儿。

    老太太的哭嚎声由远及近传进耳朵时陶淮南往被子里缩了缩。

    衰老却尖利的叫喊声让陶淮南更冷了,近了还能听见男人的怒吼和叫骂。脚步声伴着人声混乱地掺在一起,越来越近了。

    男人骂着“小兔崽子”,吼着“我他妈今天非打死你”。

    老太太大声哭喊着求他别追了,时不时夹着一句“快点跑”。

    陶淮南安静地躺在那里听,眼睛在黑暗里徒劳地瞪着。他想找哥了,哥不在身边心里总是不踏实。

    院里搭了灵棚,这些天院门是不关的,一直大敞四开。

    院门被磕出“砰”的一声时,陶晓东正盘腿坐在火盆前抽烟。他抬眼看过去,还是白天迟家那小孩儿。

    光屁股的小孩儿往墙根处躲,他爸追着他撵,一边被老太太扯着胳膊往后拖。拖也拖不住,反倒一直被扯得跟着踉跄地跑。

    “别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了!志德啊!!”老太太哭着喊,边喊边徒劳地捶着男人的后背。

    男人一身酒气,骂骂咧咧地朝男孩的方向去。

    陶晓东一根烟没抽完,他依然坐在那儿。

    “志德啊!那是你儿子啊!!”老太太嗓子早喊哑了,声音一拔高更是带了股歇斯底里的绝望。

    一老一少一酒鬼,在搭着灵棚的院子里像是在演一场哀戚的闹剧。

    陶晓东冷眼看了半天,也是难为他们不觉得装着骨灰的两口棺材瘆人。陶晓东又点火往火盆里烧了沓纸钱。

    这是陶晓东从小生活的地方,这个院子和这两间房就是他从小的家。他在这里傻跑疯淘上房揭瓦,再被他爸吼着吓唬着拍两下屁股,手拍下来都是收着劲儿的。

    那时候迟家上一任的酒鬼还是迟志德他爸,喝多了打儿子,每次迟志德挨揍挨得狠了也四处乱跑。那会儿如果陶晓东他爸碰见了肯定是要拦着的,说有能耐出去使,打孩子耍酒疯算什么能耐。迟志德每次看见陶晓东他爸都往他身后躲,哭着喊“陶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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