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禁书惹泪 宝黛心曲绕芳菲(1 / 6)
元春娘娘深居九重宫阙,纤纤玉指拈起一颗岭南新贡的荔枝,薄纱宫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着她略显倦怠的容颜。
案头一幅大观园的工笔图,不知何时被宫人呈上,配着父亲贾政代笔的几行小字:“园囿清幽,虚位以待,诚招雅士,非诚勿扰。”
元春的指尖蓦地一顿,那双沉静的凤眸里,倏然燃起一簇不容置疑的火苗。
她霍然起身,锦绣裙裾拂过冰凉的金砖,声音清冽如碎玉,穿透了寂静的殿宇:“传旨!
如此琼楼玉宇,岂容空置,徒惹尘埃?即刻着宝玉并众姐妹入住大观园,开风气之先,授以雅艺!”
那旨意,字字珠玑,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宝玉专司“陶情冶性”
,黛玉精研“词章珠泪”
,宝钗授“德容言功”
,探春习“理家治业”
,李纨则修“佛理慈幼”
。
末了朱批一点,力透纸背,“钦此”
二字,重若千钧。
消息如一道迅疾的春雷,劈开了荣国府的平静。
贾政接了那明黄的绢帛,只觉眼前一黑,喉头一股腥甜之气直往上涌,慌忙扶住身旁雕花的紫檀椅背,指尖深深掐进自己的人中穴位,才勉强稳住身形。
“宝玉……住进大观园?”
他喃喃自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仿佛已预见那精心雕琢的亭台楼阁,顷刻间便要化作断壁残垣,“这……这无异于纵豺狼入羊群,驱饕餮赴琼筵啊!”
然而,那至高无上的懿旨如同悬顶之剑,他唯有强压住满心的惊涛骇浪,几乎是咬碎了牙关,开始分派住所。
怡红院,自是宝玉的洞天福地。
雕梁画栋,锦幔低垂,小厨房的烟火气日夜氤氲,只为满足他刁钻的脾胃;那间名曰“藏晖阁”
的雅室,层层书架后,隐秘地收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珍本”
;更有丝竹管弦之所,专供他与姐妹们宴饮高歌。
贾政亲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宝玉雀跃的脸,留下森然警告:“若敢学业荒疏,有负娘娘厚望,为父的戒尺,天涯海角亦能寻到你!”
潇湘馆的翠竹掩映中,黛玉的居所透着孤清的韵致。
窗外特意开凿的一弯清渠,蜿蜒流向那埋香的花冢——这竟是她落泪的归处。
一只绿羽红嘴的鹦鹉悬在廊下,被精心调教得只反复叨念一句:“宝玉是猪!
宝玉是猪!”
清脆的鸟鸣,在寂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蘅芜苑则是一片疏朗的冷峻气象。
薛姨妈早早命人抬进一座巨大的百子柜,密密麻麻的小抽屉里填满了各色药材,柜门上张贴着工整的楷书:“冷香丸辰时一刻”
、“冷香丸酉时三刻”
……时间刻度,冰冷地框定了宝钗的生活。
秋爽斋里,探春的书案宽阔得惊人,紫檀木的纹理深沉,边缘处赫然刻着八个遒劲的小字:“生财有道,情爱无益”
。
李纨的稻香村则晨钟暮鼓,梵呗低回,她的日常便是“诵经——抚儿——劝学——再诵经”
,日子如同那串被摩挲得油亮的佛珠,循环往复,无波无澜。
宝玉闻此佳音,欢喜得真如得了活水的鱼儿,在贾母房中的猩红地毡上滚作一团,笑嚷道:“娘娘圣明!
我宝玉生是大观园的人,死是大观园的魂灵!”
自此,宝玉在大观园里,真个是蛟龙入海,恣意遨游。
日上三竿犹自高卧,一头乌蓬乱如鸦巢;每日必要招惹得黛玉或嗔或恼,才算圆满;至于去梨香院寻宝钗,十次倒有九次碰壁,惹得他讪讪而归。
偶有贾政心血来潮,如同阴云骤临,他便全靠那机灵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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