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寡妇的转变(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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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是被一阵轻柔的凉意唤醒的。

眼皮像坠了铅块,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朦胧的光线下,土坯墙的纹路在眼前缓缓清晰。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艾草味,混着老旧被褥晒过太阳的暖香,是她住了近半年的小屋没错。

“醒了?”

一个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局促。

林默转动眼珠,看向声音来源。

张寡妇正坐在床沿,手里捏着块拧干的粗布巾,布巾边缘还滴着水,打湿了她靛蓝色粗布裙摆的一角。

她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腰板此刻微微佝偻着,脸上没了往日叉腰站在村口时的泼辣,反而带着几分手足无措的笨拙——方才那阵凉意,想来就是她用布巾给自己擦脸时留下的。

更让林默心头一动的是张寡妇的眼睛。

那双总是透着精明和锐利的眸子,此刻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下的乌青说明她怕是守了自己许久。

“默娘妹子……”

张寡妇见她醒了,手猛地一顿,布巾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攥紧,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以前……以前是我嘴毒,是我糊涂,你别往心里去,别记恨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埋进胸口,往日里那些刻薄的话此刻像针一样扎在她自己心上。

她怎么也忘不了,昨天在海边,当林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浪要来了”

时,那苍白如纸的脸;忘不了自己半信半疑地跟着众人往高处跑,回头时看见那堵滔天巨浪如何瞬间吞没了原本站立的滩涂;更忘不了林默直挺挺倒下去时,自己心里那阵天旋地转的恐慌。

是她,张寡妇,第一个冲到林默身边。

平日里连提桶水都嫌累的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林默背了起来。

沙滩上的碎石硌得她脚生疼,海风灌得她嗓子冒烟,可她不敢停,也不敢慢,只知道要把人赶紧背回村里,请老郎中来看。

一路上,她能感觉到背上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怕了。

若是这默娘妹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林默看着张寡妇这副模样,心里的那点疏离渐渐化开。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声音轻得像叹息:“张嫂子,我不怪你。”

张寡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淹没:“妹子,你别安慰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你……”

“我不是装神弄鬼。”

林默打断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她,语气里带着一种乎年龄的笃定,“我只是……能提前知道一点海的脾气。”

就像有的人能通过云的形状判断阴晴,有的人能通过风的方向知晓季节,她的这份“知道”

,不过是来得更直接些罢了。

张寡妇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却仿佛藏着深海的眼睛,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对林默保证,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蓝布层层包裹的小布包。

布包边角已经磨得白,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结,露出里面几枚沉甸甸的铜板,有两枚边缘都磨圆了,还有一枚上面带着点锈迹。

“妹子,这是……这是我攒下的几个铜板。”

张寡妇把布包往林默手边推了推,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满满的真诚,“你昨天累坏了,身子亏得很,拿去买点红糖,炖点糖水补补身子。”

这几个铜板,怕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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