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白山茶开的时候别录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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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录音功能——是博物馆淘汰的行政办公设备,上世纪八十年代产。

“不能留声,但能留字。”他笑,将它摆在林野书桌上,“而且,打完就得撕,不留底稿,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林野低头看它,指尖抚过键盘上磨损的字母E和t——那是最常用的两个字,也是她名字的缩写。

她坐下,敲出第一行字:

“今天妈妈踩了我的纸鹤,又捡了起来。”

按下回车,纸张向前推进一行。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三秒,然后抽出,卷成筒,插进陶罐。

从那天起,她开始每天写一句“无意义小事”。

“阳台的风铃修好了,响起来像小时候校门口的糖炒栗子摊。”

“江予安煮的粥糊了底,但我们还是喝完了。”

“妈把蜡笔藏进了米缸,我假装找不到。”

每句都短,每句都轻,每句写完即毁。

文字不再是控诉的武器,不再是痛苦的证据,也不再是向世界求证“我存在”的凭证。

它成了呼吸的延伸,成了活着本身的注脚。

某个深夜,她打完最后一局,正要撕纸,忽然听见客厅传来窸窣声响。

她探头望去——周慧敏站在老式五斗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一沓泛黄的纸。

那是林野小学时的奖状:三好学生、钢琴比赛二等奖、作文竞赛优秀奖……每一张都盖着红章,每一张她都曾小心翼翼收好,以为是母亲眼中的光。

可此刻,周慧敏正一张张撕碎它们。

纸片如雪落下,她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却又异常坚决。

林野站在暗处,没出声。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个曾以荣誉为枷锁的女人,如今亲手拆解所有虚妄的冠冕。

直到最后一张被撕尽,周慧敏蹲下身,将碎片拢在一起,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沉重而不可言说的东西。

林野轻轻走过去,蹲在她身旁,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

“讨厌这些吗?”某个雨夜,窗外的上海被灰白色的雨幕笼罩,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成一片片迷离的光斑。

林野正坐在书桌前,老式打字机发出轻微的敲击声,像心跳落在纸上。

“今天没写痛。”她刚打出这一句,忽然听见卧室外传来窸窣响动——是柜门被拉开的声音,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急促、执拗,带着某种近乎焦灼的节奏。

她起身,赤脚踩过微凉的地板,循声走到客厅尽头的主卧门口。

门虚掩着,灯光从缝隙里漏出一线,映出周慧敏佝偻的身影。

老人跪在衣柜前,怀里抱着一摞泛黄的奖状——那些曾被林野珍藏又遗弃的“荣誉”:三好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市级钢琴展演优秀奖……每一张都盖着鲜红的印章,像烙印般刻着过往的重量。

周慧敏的手在发抖,却异常坚定。

她一张张抽出,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两半,再撕,再撕,纸屑如雪片纷落。

然后她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挪向卫生间,打开马桶盖,将碎纸倾泻而下。

水声轰然响起,漩涡吞咽着过去,那些曾经代表“你值得被爱”的凭证,就这样被冲走,无声无息。

林野站在卫生间门口,没有阻止。

她靠在门框上,指尖抵住心口——那里曾因母亲每一次夸奖而短暂舒展,也因每一次否定而刺痛溃烂。

如今荆棘纹身已不再流血,但它的存在仍是一种低语,提醒她所有以“为你好”为名的伤害,是如何一点点啃噬掉一个孩子的自我。

她蹲下身,与周慧敏平视。水声渐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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