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胶水干了之前(2 / 3)
母亲会说“这儿缺块蓝”的那种认真。
江予安的录音笔不知何时架在了茶几角。
林野刷到船舷时,听见他低声说:“你们现在的节奏,像二重奏。”
“比二重奏难。”林野笑着瞥了眼母亲,她正用刷子尖挑着船沿的细缝,“她是总导演,我是执行导演。”
周慧敏的刷子突然停在半空。
油滴顺着刷毛落下,在甲板上晕出个小圆点。
她转头看向林野,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油星:“……你以前,也这么看我?”
“怎么看?”
“等我点头,才敢翻页。”
刷子“啪”地掉在瓷盘里。
林野望着母亲发颤的嘴唇,突然想起高中写作文,每次交稿前都要先念给周慧敏听,等她说“这句太酸,改了”才敢下笔。
那时她觉得是束缚,此刻却从母亲浑浊的眼底看出点慌乱——像学生怕自己的问题太笨,不敢问出口。
“以前是。”林野拿过纸巾,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油星,“现在……我们是共同作者。”
周慧敏的手指在船舷上摩挲,最后落在方才那滴油点上:“共同作者……要签名。”
刻刀是江予安从博物馆借的,刃口磨得极细。
林野把刻刀递给母亲时,发现她的手在抖得更厉害。
周慧敏却接得很稳,刀尖抵着船尾的木面,像在写粉笔字那样一笔一划:“野。”
木屑随着“野”字最后一捺飘落。
林野接过刻刀,在“野”字旁边刻下“妈”,又在下方加了行小字:“1998-2025”。
“这些年?”周慧敏凑近看,老花镜滑到鼻尖。
“你改我,我躲你。”林野用指尖抚过刻痕,“现在——我们修船。”
周慧敏的指尖停在“2025”上,指甲盖泛着老人特有的淡青:“……还能到?”
“能。”林野握住她的手,掌心能感觉到老年斑的粗糙,“等船修好了,我们一起去淀山湖。”
母亲没说话,只是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窗外的风掀起老黑板上的粉笔灰,“吱呀”声里,林野听见江予安的录音笔轻轻“咔嗒”一声——他一定又录下了什么。
深夜的雨声是被一阵布料摩擦声惊醒的。
林野摸黑下床,看见阳台的遮雨棚下有团灰白的影子。
周慧敏披着她的旧外套,正蹲在船前,用塑料布仔细裹着船身,边裹边念叨:“不能湿……还没走。”
雨水顺着棚顶滴落,打在塑料布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
林野没开灯,只摸出手机录下这段声音——雨打棚布的脆响,塑料布摩擦的窸窣,还有母亲带着鼻音的低语,混在一起像首走调的摇篮曲。
她给这段录音命名为《未启航的守夜》,突然明白母亲反复说“船不能沉”的真正含义:她怕的不是船沉,是还没送她出发。
雷声滚过天际时,周慧敏已经裹好了第三层塑料布。
她直起腰,捶了捶后背,转身时看见暗处的林野,却没惊讶,只说:“明早……把油再刷一遍。”
“好。”林野应着,瞥见老黑板在风里晃动,上面“今天,我们做大船”的粉笔字已经有些模糊。
她忽然想起江予安说过,古船修复完成后,最激动的不是工匠,是当年参与过的老船工——他们终于能亲手把船交给下一个主人。
手机屏幕亮起,是天气预报推送:“周六淀山湖阴转晴,适宜户外活动。”林野望着母亲佝偻的背影,把手机屏幕按灭。
有些话不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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