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晾衣绳上的风筝(3 / 3)
也不是所有伤害都不可转化。
有些爱,生来就带着锈迹,笨拙、粗粝,却固执地嵌在时间里,不肯褪去。
三天后清晨,阳光斜照进剧场。
林野正在调试最后一组音频节点,忽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周慧敏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肩挎旧帆布包,站姿依旧挺直,眼神却不复当年锋利。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风筝装置前,从包里取出一只手工扎制的简易风筝——竹骨是捡来的废料,蒙面是红格子作业纸,上面用蜡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笑脸两边各点了一滴泪似的墨点。
她试图将风筝系上导电网上的挂钩,手却抖得厉害。
绳结缠了又松,打了三个死结都不牢固。
她咬了下嘴唇,动作愈发僵硬,像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阻力。
林野远远看着,心跳如鼓。
她缓步走过去,蹲下身,接过那根细绳。
没有言语,只是按照童年最熟悉的节奏,轻轻拉动三次——笃、笃笃,停顿两秒,再笃、笃笃。
绳结应声松开。
风筝被晨风吹起,在空中轻轻一荡,像终于学会飞翔的雏鸟。
周慧敏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包里掏出一把褪色的儿童牙刷,塞进林野手里。
刷毛已经磨平,柄上有几道深深的咬痕,像是曾被无数次攥紧在掌心。
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片盘踞多年的荆棘纹身,银金交织的脉络正缓缓黯淡、褪去,留下近乎透明的痕迹,如同风穿过藤蔓后洒下的光影。
她握紧牙刷,指节微白。
回到练习室后,她把它轻轻摆在“问答箱”旁,正对着那台老式录音机。
窗外雨开始落下,敲在铁皮屋檐上,嗒、嗒、嗒……
她望着牙刷出神,忽然记起某个深夜,高烧到三十九度,迷糊中听见门缝传来窸窣声——一双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是水杯搁在床头的声音,和一张湿毛巾轻轻覆上的触感。
那时她以为,那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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