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新月照旧伤(2 / 3)
展厅深处,那里陈列着第一代情绪采集原型机,外壳斑驳,电线裸露,像一座废弃的祭坛。
老周是在凌晨三点离开的。
没人看到他进来,也没人见他离去。
只在控制台留下一本泛黄的日志,用橡皮筋捆着,封面写着“九十年代家事庭旁听记录”。
林野翻开第一页,手猛地抖了一下。
“3月12日,妻诉离,夫砸碗。子六岁,蹲角落啃指甲。劝和,未果。”
字迹潦草,纸页发脆,但她一眼认出了那个孩子——张哲。
她立刻拨通电话。
铃响了很久,张哲才接起,背景是锅铲翻炒的声音。
“你说啥?”他笑了,“我爸打我妈?嗯,打得很凶。锅盖都能飞到墙上。”顿了顿,他又说,“但现在我懂了,他爸也这么对他。我不是没用的儿子——我是断裂链上,第一个停下来的人。”
电话那头,油锅滋啦作响,像是某种旧日火焰最后的燃烧。
林野挂掉电话,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已泛起青灰,晨雾弥漫,整座城市还在沉睡。
而在她脚下的博物馆地库中,十二口老式木箱正静静排列,箱体斑驳,漆皮剥落,每一道裂缝都藏着一段无人倾听的历史。
她不知道打开它们之后,会响起怎样的声音。
但她终于明白,有些记忆不必再藏进身体,也不该只陈列在玻璃之后。
它们需要被背出去,被踩在脚下,被风吹散在街角。
被听见,然后,被放下。
林野站在北方小城展览馆外,寒风卷着细雪扑在她大衣的领口。
玻璃门内,人影晃动,低声啜泣与惊愕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展厅中央,十二口老式木箱如沉默的墓碑环形排列,漆皮剥落,铆钉锈蚀,每一道裂痕都像是被岁月咬过的牙印。
它们来自这片即将推平的旧居民区——拆迁户们听说“心跳博物馆”要办巡回展,竟主动送来这些曾盛过棉被、粮票、婚书的老箱子,说:“里面关着我们舍不得烧的东西。”
第一口箱被一位老太太亲手打开时,投影从内壁缓缓升起: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桂香啊——你回来!”陈桂香,那个曾在初代情绪晶体中反复低语的名字,三十年前在暴雨夜走失的女儿。
声音像刀,划开空气,也划开了观众记忆的结痂。
有人跪了下来,有人捂住耳朵却仍流泪不止。
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当第七口箱开启,林国栋那句颤抖的“我在听”突然响起,干涩、迟疑,却异常清晰。
那是她十五岁那次焦虑症发作后,深夜蜷缩在浴室角落录音笔录下的对话。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连江予安也是通过系统反向解析才还原出这段数据。
可此刻,它就这样赤裸地播放出来,像父亲第一次真正试图接住坠落的女儿。
林野站在门外,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没有进去。
直到最后一口箱被掀开,全场静得能听见呼吸的颤音。
里面没有投影,只有一只白色信封,静静躺在绒布上。
信封拆开后,投影浮现:半块红蜡笔嵌在透明树脂中,边缘打磨圆润,像一枚凝固的血滴。
下方一行打印字:“妈妈也想画一幅画。”
没有人知道周慧敏是如何得知这个展览的。
更没人想到,那个曾一把火烧掉女儿日记、用戒尺打断钢琴琴键的女人,会寄来这样一件东西。
林野闭了闭眼——童年时她曾偷偷用红蜡笔在床底画过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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