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大雪封门(2 / 2)
说是埋在雪地里三个月了,今儿开封正好祭道长。”
李逸尘扛着最后一堆柴过来,往空地上一放,震得雪沫子乱飞:“雪人肚子里塞点柴,等开春化了,柴就当肥料,道长定喜欢——他生前总说,万物轮回,雪化了就是春。”
林羽蹲下身滚雪球,雪在掌心渐渐凝成硬团,他滚得极圆,像面镜子,映着头顶的青天。林婉儿蹲在旁边帮忙,指尖触到雪的冷,却被林羽递来的暖手炉焐热了——那是个铜制的小炉子,里面烧着松节,是林羽特意为她准备的。
“苏先生说,”林婉儿往雪人身上嵌煤球当眼睛,“道长当年在大雪天救过只冻僵的狐狸,养在药房里,开春放了,来年冬天竟带着崽回来,趴在药房门口不肯走。”
“我也见过那狐狸,”林羽往雪人嘴里塞了根胡萝卜当鼻子,“皮毛红得像火,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午后的日头躲在云后,雪还在下,却小了些。众人围坐在廊下的炭炉边,铜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张婶端来雪媚娘,白瓷盘里的点心裹着层椰蓉,像落了层细雪,咬一口,桂花馅流出来,甜得能把心化了;李逸尘炖的腊肉在砂锅里咕嘟作响,油香混着松烟的味,格外诱人;苏长风打开“中都雪酿”,酒液琥珀色,倒进陶碗时,带着股清冽的香。
“来,敬道长。”苏长风端起碗,往雪地里洒了些,酒液渗进雪层,冒出细小的泡,“也敬这满院的雪,敬咱们这一屋的暖。”
林羽跟着举杯,酒液入喉,带着点烈,却很快化作暖,流遍四肢百骸。他望着窗外的雪人,斗笠上的雪又厚了些,像道长在微微点头,忽然觉得玄清道长从未离开——他在染坊的布样里,在药房的草药香里,在这满院的雪里,在每个人的念想里。
林婉儿给每个人分雪媚娘,分到林羽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落了片雪花。“周先生信里说,”她声音轻得像雪落,“开春要来教咱们用雪水染布,说能染出天一样的蓝。”
“那得把荷塘的冰凿开,取最底下的雪水。”林羽咬了口雪媚娘,甜香漫过舌尖,“到时候让李逸尘去凿冰,他力气大。”
李逸尘正和阿依比谁剥的瓜子多,闻言嚷嚷道:“凭啥又是我?让绿衫姑娘来帮忙,她力气也不小——上次射箭,她能拉满我的弓!”
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撞在雪地上,又弹回来,把炭炉的暖都漾开了。小安趴在窗边数雪花,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嘴角还沾着雪媚娘的馅;苏长风靠在椅背上,手里摇着蒲扇——虽是冬天,他总爱摇着,说习惯了;林羽和林婉儿坐在炉边,偶尔说句话,更多时候是望着窗外的雪,心里却像揣着团火,暖得很。
林羽知道,这大雪封门的日子,原是为了让人心靠得更近。就像这围炉的火,越旺越暖;就像这壶中的酒,越陈越香;就像这院里的人,越守越亲。等到来年雪化,桃坞的花会开得更艳,染坊的布会染得更鲜,中都的人会踏着春归来,把这暖,续成更长的岁月,更久的团圆。
夜色漫上来时,雪终于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雪地镀上层银。廊下的炭炉还烧着,红光映着空了的酒碗,像颗颗跳动的心。林羽望着窗外的雪人,忽然觉得玄清道长说的“万物轮回”,原是这般——雪落了会化,花谢了会开,人散了会聚,只要心里有暖,再冷的冬,都能盼来春。
远处的望海镇传来零星的犬吠,混着雪夜的静,格外安宁。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婶在给炭炉添柴,火苗“噼啪”的声响,像在说“别着凉”。灯笼的光落在“大雪布”上,深灰的布面映着雪花纹,像无数个藏在冬里的约定——等雪融草青,等燕衔春泥,等下一场雪落,把这暖,续得更长,更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