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4 / 7)
对叶公说这话时已六十八岁,《礼记?曲礼》“七十曰老”,按当时的标准,是货真价实的老人了。他的牙齿掉了好几颗,吃糙米饼得掰碎了慢慢嚼;耳朵也有点背,弟子回答问题得大声点;最明显的是头发,从离开鲁国时的花白,变成了全白,像秋天的芦苇。
可他自己好像不知道。《论语?子罕》记载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看见河水东流,会感慨时光快,但从不唉声叹气 —— 反而把竹简翻得更勤了。“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史记?孔子世家》),那串连竹简的熟牛皮绳,磨断了一次又一次,子贡找来新的韦绳,见夫子的指甲都磨出了血痕,劝他:“夫子,歇会儿吧,《易》是读不完的。”
孔子头也没抬:“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述而》)他不是真的想多活几年,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 就像一个吝啬鬼,总觉得钱没赚够,他是觉得道没传够。
“不知” 不是糊涂,是主动的超越。他当然知道自己老了,《论语?述而》里他坦言 “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连做梦都梦不见周公了,这是衰老最残酷的证据。但他把这份 “知” 转化成了 “行”:既然老了,就更要抓紧时间。
他 “删《诗》《书》,定《礼》《乐》,作《春秋》”(《史记?孔子世家》),这些工作耗神费力。删《诗》时,他把三千多篇古诗读了又读,选出三百零五篇,“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史记?孔子世家》),读到动情处,会跟着唱,唱得眼泪掉在竹简上,晕开墨迹。
这种 “老而弥坚” 的精神,颠覆了当时对 “老” 的定义。《礼记?王制》说 “七十不致政,八十告存,九十日有秩”,老年人该 “含饴弄孙”,可孔子偏要 “诲人不倦”(《论语?述而》)。他教子夏 “绘事后素”,教子贡 “贫而无谄”,教冉有 “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这些教学场景里,谁能看出他是个快七十的老人?
他批评原壤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论语?宪问》),不是骂老年人,是骂那些活了一辈子没干过正经事的人。原壤见他来,“夷俟”(伸着腿坐着),一点礼貌没有,孔子用拐杖敲他的小腿:“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论语?宪问》)这 “贼” 是 “浪费生命” 的意思 —— 和原壤比,孔子的 “不知老之将至” 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五、孔子的自我认知:理想主义者的清醒
孔子从没把自己当 “圣人”。他说 “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论语?述而》),这不是谦虚,是清醒的自我定位:我只是个 “为之不厌”(做起来不满足)、“诲人不倦”(教起来不疲倦)的普通人。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 “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论语?述而》)—— 不是创新者,是传承者。就像一个园丁,把尧舜禹汤文武种下的 “礼乐之树” 修剪枝叶,让它长得更茂盛。他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礼记?中庸》),不是复古怀旧,是觉得这些老祖宗的智慧里,藏着治世的密码。
他最清醒的认知是 “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子路对隐者桀溺说的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论语?微子》),其实是夫子教他的。孔子见过太多 “礼崩乐坏” 的乱象:弑君的、篡位的、用天子礼的…… 他比谁都清楚 “克己复礼” 有多难,可还是要做。
这种 “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的精神,是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 的内核。就像推石头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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