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账本会哭,因为墨是假的(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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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人群里的知青,每一个字都带着霜气,在空气中留下锐利的余响。

“林队长。“一道清亮的男声从后排传来。

周文澜戴着金丝眼镜挤进来,蓝布衫的袖口绣着朵极小的校徽,布料摩擦时发出轻柔的“簌簌”声。

“你用邪术蒸纸,岂非又是迷信?“他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笑,镜片反着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豆芽。“林英突然喊了声。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从人群里钻出来,怀里还抱着半块炭笔,炭粉蹭在手心,黑乎乎的。

林英展开张揉皱的纸,上面是株三叉叶的草,根须盘得像蛇。“你画这断肠草时,见谁采的?“

小豆芽咬着下唇,炭笔在地上快速划拉:西坡松林,穿蓝衫,袖绣校徽。

笔尖与冻土摩擦,发出“嚓嚓”的轻响。

周文澜的手突然顿在眼镜腿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脸色“刷“地白了,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滴在衣领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渍。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周知青的袖子!“几十双眼睛“唰“地扫过去,那枚藏在袖口的校徽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像一枚钉进谎言的铁钉。

“我......我是帮队里采草药!“周文澜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颤抖,“这能说明什么?“

林英没接话。

她弯腰抄起地上的陶罐,“咔“地摔在青石板上。

碎陶四溅,深褐色的药膏溅得到处都是,混着碎陶片的腥气钻进鼻腔——是酒糟的酸腐味,还有一丝苦涩的草腥。

她掬起一捧药膏,仰头吞了下去,黏腻的膏体滑过喉咙,留下一条灼热的痕迹。

“林英!“陈默扑过来要拉她,却见她已经闭紧眼,喉间起伏剧烈。

体内那汪千年寒潭突然翻涌,清凉的水顺着血脉漫开,像无数细针在胃里游走,把毒液一寸寸缠住、冻结。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团灼人的毒正顺着食道往上涌。

“哇!“

一口黑血喷在地上,落地时竟微微蠕动,旋即僵死,像一条被冻毙的小虫,在雪地上凝成墨绿色的残形。

人群瞬间静得能听见雪粒子落地的“簌簌”声,像是天地屏住了呼吸。

“断肠草遇酒糟,化'蛇涎毒',三日内死。“林英擦了擦嘴角,目光像把刀扎进周文澜眼底,“若这都毒不死我,那栽赃的人......“她顿了顿,“该怕了。“

周文澜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衫上,洇开团深色的渍,像一朵溃烂的花。

周文澜被两个民兵架走时还在嘶喊,说要告到县革委会。

人群慢慢散去,陈默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沾着药膏的陶片,久久不语。

深夜,育苗廊的热芯井仍在冒淡淡的白气,热流与冷空气交汇,形成一圈圈乳白色的雾环,轻轻浮动。

林英蹲在井边,将真账页和炭画塞进陶罐,裹上防潮的桦树皮,指尖触到树皮的粗粝纹路,带着树脂的微香。

她摸出短刀,在井壁深处刻下一道暗痕,此处岩石密实,冬暖夏凉,百年不腐。

“墨是假的,心是黑的,可地记得。”她轻声道,指尖抚过泥封,泥土的凉意渗入皮肤。

井底忽地泛起一丝幽青微光,像是地脉在低语。

林英猛地抬头,望向三十里外军方勘探点的方向,那里传来沉闷震动,如同巨兽翻身,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

她唤来春芽儿,俯身低语:“去告诉栓子,明早挨家挨户说……就说去年冬天,阿黄埋骨头的地方,找到了去年秋天的账。”

春芽儿重重点头,红耳朵一抖一抖地跑远了。

林英立于月下,肩头刀疤隐隐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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