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迟归(2 / 4)
有雨水敲打楼道外侧窗户的声音,以及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是错觉吗?她加快步伐,那“笃笃”声也变得急促,而那若有若无的跟随感,似乎也并未消失。
终于到了三楼。那扇熟悉的墨绿色铁门在昏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沉甸甸的质感,像一块巨大的苔藓覆盖的岩石。门把手是冰冷的黄铜,上面有些许氧化留下的暗斑。她在手提包里翻找着钥匙,手指因为寒冷和一丝莫名的紧张而有些僵硬。钥匙串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几乎有些挑衅的意味。
找到那把特定的钥匙,插入锁孔。金属与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她转动钥匙——“卡哒”。
一声轻响,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耳畔。门,开了。
一股空气对流产生的微风吹拂过她的面颊。是家的味道——她常用的那款薰衣草香薰的澹澹余味,书本纸张特有的油墨气息,还有木头家具的味道。这味道本该让她瞬间放松下来,但今晚,在这熟悉的基底之上,确实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不是窗户没关好的那种通风感,而是一种……停滞的、带着微弱尘埃气息的寒意,仿佛这个空间在她离开的十几个小时里,一直处于一种绝对的、毫无生气的静止状态,刚刚才被她的归来打破。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门内,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那令人不安的楼道隔绝在外。“砰”,关门声在室内显得更加沉闷。
屋内是一片纯粹的、厚重的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她摸索着,手指触碰到墙面开关那熟悉的塑料凸起,按了下去。
“啪。”
客厅中央的老式吊灯亮了起来,几个磨砂灯罩努力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这光线并不明亮,勉强驱散了核心区域的黑暗,却无力触及房间的边角。沙发背后、书架与墙壁的缝隙、餐厅的阴影里,依旧蜷缩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有生命的实体,在光线的边缘窥伺着。
她甩掉湿透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复合木地板上,冰凉触感从脚底直窜上来,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浑噩的疲惫。她将滴着水的黑伞靠在玄关角落,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做完这些,她长舒了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浊气似乎排出了一些,但身体的沉重感并未减轻多少。
几乎是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客厅一角。那里,立着那面巨大的、从曾祖母那里传下来的维多利亚风格落地镜。凋花的桃木镜框,繁复而华丽,缠绕着葡萄藤和卷叶草的纹样,却因年代久远,原本深红的漆色变得暗澹,边角处有几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透露出岁月的沧桑。镜面本身也并非完美无瑕,靠近底部边缘的地方,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水银斑驳,形状不规则,像是一小块凝固的、无法擦去的阴影,又像是一只窥探外界的、褪色的眼睛。
这面镜子是这间租来的公寓里,唯一属于她家族记忆的物件。她曾觉得它有一种古典的美感,但在此刻这昏暗摇曳的光线下,那繁复的凋花仿佛变成了纠缠的触手,那暗澹的颜色如同干涸的血迹,整个镜子散发着一股沉郁、古老的气息。
她朝着镜子走去,想看看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漆黑的头发黏在额角和苍白的面颊上,精心化过的妆容已经有些晕开,眼线在眼角留下浅浅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意,如同这窗外的夜色。
镜中人,自然也映照出同样的疲惫面容,穿着和她一样的浅灰色职业套装,肩膀处被雨水洇湿了一片深色。然而——
就在她走到镜前适当距离,停下脚步,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而微微前倾,准备仔细端详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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