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地火(1 / 3)
地底的“吱嘎”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
不再是需要侧耳倾听的细微呻吟,而是变成了某种巨大的、令人齿冷的磨牙声,在煤窑深邃的巷道里幽幽回荡,钻进每个窑工的耳膜,搅动着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连那永不停歇的蒸汽抽水机的轰鸣,似乎都无法完全掩盖这来自大地腹腔深处的不祥之音。
经验最老道的窑工,如沈大成,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凝重。他下窑前检查安全柱和顶板的时间越来越长,在掌子面刨煤时,动作也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迟疑和警惕。他甚至开始私下里劝阻相熟的工友,尽量避开那些岩层声音最空洞、渗水痕迹最新鲜的区域。
但窑,不能不下。一天不下窑,家里就可能断炊。陆老爷的管事们盯得紧,对于那些“磨洋工”或“散播谣言”的,轻则扣罚工钱,重则直接赶出矿去。生存的压力,像一把无形的鞭子,驱赶着人们继续走向那已知的危险。
沈砚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如同不断上涨的地下水,几乎要淹没胸腔。他几次想开口劝父亲休息两天,但看着父亲沉默而疲惫的背影,看着家里米缸中日益见底的粮食,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能更加警醒地跟在父亲身边,耳朵捕捉着地下的每一声异响,眼睛观察着岩壁的每一点变化。
一、坍塌
灾难的发生,毫无戏剧性的铺垫,只有纯粹的、物理性的碾压。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天空低垂,依旧被纺织厂的浓烟染成污浊的灰褐色。沈砚秋和父亲正在一条相对较新的巷道里作业。这里的煤质很好,但顶板似乎格外脆弱,渗水也比其他地方严重。
沈大成刚用镐头刨下一大块泛着幽蓝光泽的优质煤,正准备弯腰去搬,动作却猛地顿住了。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侧着头,眉头死死拧紧,矿灯的光柱在他凝重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爹?”沈砚秋察觉到异常。
沈大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噤声。整个巷道里,只剩下抽水机从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轰鸣,以及……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沙粒滑落的“簌簌”声。
那声音来自头顶。
沈砚秋下意识地抬头,矿灯的光晕向上扫去。只见原本看似坚固的煤壁顶板,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向下凸出、变形!细小的煤渣和碎石,正从那变形的中心点簌簌落下!
“跑!!”
沈大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不再是平日里的沉闷,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沈砚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向巷道出口的方向!
就在沈砚秋被推得踉跄向前的瞬间——
“轰隆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内部崩塌的巨响,从身后猛然爆发!那不是爆炸,而是亿万万吨岩石和煤层在失去支撑后,整体垮塌的、毁灭性的咆哮!
巨大的气浪夹杂着煤尘和碎石,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沈砚秋的后背上!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满是煤渣的地面上,向前滑行了数米才停下。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震颤。耳朵里充斥着岩石挤压、崩裂、坠落的恐怖轰鸣,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浓密的、呛人的煤尘如同厚重的幕布,瞬间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也吞噬了父亲最后那声“跑”的余音。
“爹——!!!”
沈砚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回那片正在崩塌的死亡区域。但巷道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巨大的石块和坍塌的煤层堵塞了来路,形成了一道绝望的、不断有碎屑落下的障碍。他只能透过煤尘的缝隙,看到后面一片深邃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父亲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彻底消失了。
“救人!快
↑返回顶部↑